
可是昆汀非要反其道而行之。
他选择用一种戏谑的方式,在电影中「篡改历史」。
《无耻混蛋》中扫射机枪,喷涌的血浆,燃烧的大银幕。
昆汀用反常识的手段,直指了「故事」的核心定义——属于作者的独立世界。
没错,去他的历史!
在我的世界里,想怎么来,就怎么来。
尽管他本人可能并没有这个意识。
但说起来,昆汀似乎打响了如今席卷好莱坞「政治正确」大潮的第一枪。
如果说《无耻混蛋》还只是小试牛刀。
那么,2012年的《被解救的姜戈》则彻底颠覆了历史法则。
姜戈这个地道的黑奴角色,区别与以往作为被拯救的形象出现。
而是带有一定救世主的意味游走在故事之中。
这种设定,在此之前的好莱坞几乎为零。
以此为基础,2012年,好像是好莱坞的一个分界线。
昆汀打破的那些旧规则从这一年开始,被一套全新的规则替代。
然而,昆汀可没有被后续的发展搅入其中。
无论是非线性叙事,还是篡改现实历史,抑或是玩味政治正确。
在昆汀这里统统不是唯一的准则。
被改写的血案,是他心中对于电影历史与未来的认知:
不被确定,才是电影的本质魅力。
2015年,昆汀推出《八恶人》。
用一个发生在小环境中的「小」情节告诉大家,电影的吸引力到底来自什么:
故事,永远是根本。
「我不做打工人」
作为影迷,鱼叔常常会回想那个激荡的1990年代。
那个斯皮尔伯格、马丁·斯科塞斯、雷德利·斯科特宝刀未老,卡梅隆、科恩兄弟正值盛年,昆汀、大卫·芬奇、诺兰新人辈出的黄金时代。
反观现在的好莱坞电影,却感到越来越缺乏新意。
要么是千篇一律的超英大片,要么是套路至死的网飞爽剧。
在某次采访中,昆汀被问到一个问题:为何不执导超级英雄电影。
他这样回答:
「要做这件事你必须受雇于人,但我不是雇工,我也不是在找工作。」

在30年后的今天,昆汀似乎是显得有些「老派」了。
他坚持不拍超英电影,不用数码摄影,甚至都不再拍摄纯粹的犯罪片。
上一部新片《好莱坞往事》,是他写给好莱坞曾经的黄金年代的挽歌。
下一部新片据说将聚焦影评人。
两部都是颇具影迷特质的电影。
好像早已脱离大众喜闻乐见的叙事之外。

可话又说回来。
昆汀又何时归于主流之内呢。
当年的《落水狗》《低俗小说》到底是一部伪装成犯罪片的文艺电影。
只是意外引发了好莱坞叙事变革,才逐渐被主流高高捧起。

一直以来,「破局」可以说就是昆汀电影的核心要义。
但他的「破」的,不止是电影的风格与内容。
就像昆汀的电影公司「法外之徒」一样,他电影的主角也是尽是一些法外之徒和边缘群体这样的局外人。
我们常见的正面传统人设几乎消失于故事之中。
《落水狗》中的劫匪,《低俗小说》中的黑帮,《危险关系》中周旋于黑白两道的黑人空姐。

《杀死比尔》中走上日式复仇之路的白人新娘;
《金刚不坏》中邪恶的特技演员与「不纯真」的女大学生;
《无耻混蛋》中犹太女孩与戴罪立功的纳粹机小分队;

《被解救的姜戈》的黑人姜戈更不用说,《八恶人》更是鱼龙混杂,赏金猎人、奴隶主的儿子、残杀黑人的昔日少校等。
还有《好莱坞往事》中过期的演员与替身,以及嬉皮士少女。

这些在传统电影中绝不可能成为主角的人物,却在昆汀的故事中有了另一层光辉。
反传统的角色设置解构了好莱坞一贯的人物形象,更是对其他电影的一种反讽,也更能激起观众的反思。
昆汀的确是一个喜欢恶搞的顽童。
但他绝不是善恶混乱的人,他推崇的是有信念的人。
在《八恶人》的结尾,黑人赏金猎人与曾经的奴隶主白人靠在一起。
两人读着一封伪造的林肯之信。
心中字里行间充满温暖的话语,与周围满地的死尸和两人对立的身份形成一种强烈的互文。
这个画面传达的意义,不用多说一个字,观众就能深刻体会到。
还有《好莱坞往事》的结尾。
现实历史中被曼森家族残忍杀害的莎朗·塔特和她的朋友,却在电影里四肢健全。
而误入邻居里克家中的曼森家族,却在电影中遭反杀至死。
昆汀用虚构的暴力,还我们一个假象的历史。
无需多言,让人倍感温馨与柔软。

昆汀既是电影规则的破坏者,也是电影艺术的守卫者。
他从来都很「老派」。
遵循的是一种最古老也最笨拙的电影创作原理:
大量观影,逐个研究电影类型和拍摄技法,踏踏实实地写出一个好故事。
他从来也都很「新锐」。
在他固守的核心理念之外,所有的外在法则皆可抛弃。
只有让电影自由,才能让电影进步。
这也是为什么,昆汀始终要保持创作的独立——
不受制于传统,不屈服于资本,不投降于主流。
只有独立的创作,才是自由的创作。

电影表达需要多样性。
无论是什么题材、类型,都有应属于自己的一席之地,这是毋庸置疑的结论。
可惜,这恰恰是我们缺少的部分。
多元和包容,不应仅靠自上而下的干预得以实现。
我们更需要的,是像昆汀这样的电影人,勇于去填补电影中的现实空白。
规则从来不是困住表达的牢笼。
缺少逆流而上的勇气才是。

全文完。
来源:凤凰网娱乐